【柯罗】雪霁时晴（27）-cirrus

【柯罗】雪霁时晴（27）

本次更新约4100字，未完，26岁罗和23岁柯在唐吉诃德海贼团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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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中的这一夜并不难熬。

篝火在耳边噼啪作响，营造出格外安谧的氛围，于是柯拉松也就不去展开那片常与安眠同行的静音空间。他和罗肩并肩躺在帆布上，两个人默契地沉入无言，罗安静的呼吸声从他耳畔不远不近地传来。柯拉松数着洞顶像夜空繁星般散落的萤矿，在它们反射的摇曳火光中昏昏欲睡，直到不知不觉陷入梦乡，头痛没有再发作。

他像是刚刚入睡几秒，就又睁开了双眼。柯拉松打了个呵欠，揉着眼睛坐起来，旁边的帆布上是空的，而黑发青年的身影出现在篝火旁边。铁钉重新插在了火堆周围，空气中传来了食物的香气。

“吵醒你了吗？”罗听到背后的响动，转头看着他。

“自然醒。”柯拉松一边说，一边又捂住嘴打了个呵欠，眼泪冒了出来。他一向不需要太多的睡眠，但这一夜睡得实在安稳，让他不禁留恋起那个短暂的黑甜之乡。

“早饭还是烤鱼。”罗指了指穿在铁钉上的可怜生物，“我在附近走了走，没找到其他能够充饥的东西。但是，能看到光线从中央空洞的缝隙透进来，天应该已经亮了，吃完早饭就可以踏上回程的道路。”

这时，柯拉松才注意到罗头上正戴着那顶圆檐的斑点帽，心里立刻蹿起一种被喜悦主导的满足。罗很少将感情表露在外，即使柯拉松对自身的直感有着充足自信，在与那双蜂蜜色眸子近距离接触之前，他还是很难对罗的想法进行断定。昨晚，当他拿出帽子和纪念币时，黑发青年眼中闪动的光让他明白，在他人喜好上多少有些迟钝的自己，这一次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而现在又再度得到了有力的证明。不过，就算他现在提起来帽子的事，罗一定也会用诸如“原来的帽子湿了不好戴”这样的借口把话锋岔开。

鱼已经烤得熟透，罗把铁钉插得离篝火远了一些，让食物保持热度又不至于烤焦。

“我也打了水上来。”罗站起身，把几个灌了河水的酒瓶随手放在旁边的木箱上，为篝火旁腾出地方。柯拉松的视线随着他在山洞狭小的空间里移动。

由于一直没有听到回音，罗回头看了一眼，擦了擦手，向他走了过来。

“你在发什么呆啊。还在梦里没有醒？”

“嗯？啊啊……”

黑发青年在他身边坐下。前额短短的黑发压在帽檐下看不出，却从后脑横七竖八地钻了出来。看来是睡乱了头发，柯拉松知道自己的卷发翘得一定更严重，但他突然有个很古怪的想法。

“罗，你今年真的二十六岁吗？”

听到柯拉松这么问，罗吃了一惊，金色眸子也扩大了一圈。

“是二十六岁。”罗回答道。然而说实话，在他身上时间已经成为一个模糊的概念，他的年龄该如何界定确实是一项难题。昨晚说是庆祝二十七岁生日好像也不算错，但从真正经历的时间算起又会带来更多的混乱，还是先不计较了。罗暗自思索着。

“这样吗？”柯拉松的眼睛又在围着帽檐打转。戴这顶帽子的罗，无论怎么看都比之前显得稚气，但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起。也许只是随着他越来越了解罗，原本的危险海贼印象也在一层层崩裂溶解。

两个人独处时使用“柯拉先生”称呼的约定似乎还在存续，但在意识到罗已经不再为这件事慌张失措以后，柯拉松也没有继续坚持。对话中，罗总是暧昧地将称谓略过，或者直接以“你”相称，避开对他的直接称呼。然而昨晚，当柯拉松犯了猛烈的头痛，罗在关心他、抱住他的时候，又无比自然地叫了“柯拉先生”。

虽说最初只是源于一句梦话，由一种玩笑心态引发，但被罗那样真诚地呼唤，他不禁想以配得上“柯拉先生”这个敬称的身份站在罗面前，一个高大、沉稳、从不冒失、值得依靠的理想形象。然而在残酷的现实中，他不仅总是受到医生专业手艺——外科手术，或许也包括心理治疗——的恩惠，在这次名为任务实为生日庆祝的旅行中，罗还包揽了钓鱼、打水、做早饭等事务，完全没有什么他能照顾到罗的地方。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身边这名年长的青年，在非常偶然的时候，会显露出与天衣无缝的冷静外表不太一样的一面。温度凉淡的金色眸子之下，也许潜藏着赤红的焰心。

“年龄而已，有骗人的必要吗？”罗挑起一边眉毛，“你觉得我应该多大，三十岁？难道四十岁？”

“不……”柯拉松喃喃说道，“感觉好像更年轻一些。”

罗扑哧一声笑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就是和你待得太久，被传染了笨拙。”

耳环在鬓角旁摇动着，一双金眸满月微弯。虽然罗好像不喜欢被用“可爱”形容，但面对黑发青年直率的笑容，柯拉松无法不想到这个词。

“笨拙和年龄无关吧。我啊，就算到了五十岁还是会同样的笨拙。”

“那是什么自豪的语气？——如果是‘同样’的笨拙就谢天谢地了，只怕到五十岁还要翻倍，收拾起烂摊子更加折磨。”罗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压着膝盖站了起来，“快点把早饭吃了，我最后再检查一下这里的物品。半个小时后出发。”

罗这句话，是以两个人五十岁还在彼此身边作为前提吗？

柯拉松有些困惑又有些迷糊地想着，但这时他的胃发出了迫切的呐喊，于是他用力伸了个懒腰，从帆布上爬起来，去享用海贼大餐。

前代暂住者并没有在这个山洞里留下其他值得拿走的物品。他们将篝火熄灭，简单收拾了一下四周，让留下的痕迹除了曾有人在这里过夜以外看不出其他蛛丝马迹，装有诅咒宝石的盒子也重新被罗拿在手上。最初，罗似乎有些担心让宝石靠近柯拉松会不会引发他的头痛，但柯拉松对所谓的诅咒不以为然，坚持一切只是碰巧，甚至要解开衬衫，向罗展现他魁梧的体格和健康的精神状态。罗在他行动之前就把六角盒揣回了兜里。

柯拉松披上黑羽大衣，大衣的内兜里依旧塞了一顶斑点帽，不过这回是罗过去一直戴着的只有前檐的帽子——罗说他身上没有地方放，交给了柯拉松。重新焕发活力的蓬松羽毛将斑点帽轻松纳入，柯拉松提议罗也可以尝试戴两层帽子，被无情拒绝。

他们离开凹陷处，沿着崎岖的岩壁向下，来到中央空洞下方的河边。虽然仍在山腹之中，但不像昨晚来时那样视野全部融进暗影。现在，不需要打火机也能清晰辨认出四周的岩石形状，黑色的湖水在岸边隐约泛起涟漪。柯拉松看到不远处透出了阳光，是和来时不同的方向。他推想了一下地形方位，决定不走回头路。两个人向那处光线走去，柯拉松在被地下河冲刷得滑溜溜的石头上几次差点滑倒，幸好有罗及时抓住他的手臂，才免除了脑袋撞出包的厄运。

当他们从山洞中走出，首先扑入眼中的是一片蔚蓝。大雨过后，无人岛的天气极好，阳光像天神手中的金子从无云的天空毫不吝惜地直洒下来，为树林、山峦、飞鸟的羽翅、远海的白浪镀上金边。柯拉松手搭凉棚向下眺望，他们已经从鹰头岩的背侧穿出，距离抵达时的沙滩只有约两个小时的步行路程，他看到小船仍然系在海中粗壮的红树上，被海浪轻柔地拉扯。

“好热。”罗扛着刀在柯拉松身边自言自语。

“把帽子摘掉？”他建议道。

“不用，习惯了。”罗侧头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总是戴着红心兜帽？”

“我睡相很差，醒来时总会怒发冲冠。”柯拉松把兜帽摘了下来，向罗展示着他现在已经起伏温顺的顶发，“帽子可以把头发压下去。如果不是被雨淋湿，我会戴着它睡觉的。”

“你戴兜帽就是因为这种理由？”罗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金眸张得和帽檐一样圆。柯拉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顶圆圆的斑点帽，罗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脖子，他也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

糟糕。不由自主。

“罗很适合斑点帽。”他解释道，但并不清楚自己在解释什么。

罗把头扭到一边，没有回答，不过看起来也并不生气。

回去一路上还算顺利。虽然大海总是风云多变，但直到他们接近唐吉诃德海贼船时，天气依然晴朗得仿佛世界上不曾出现过云和雨。天空蓝得几乎与海面同色，粉色的火烈鸟海贼船像是蓝色玻璃缸中设置的一处生态微景，在卷起白沫的碧浪中独树一帜。

罗当然没有忘记，在明面的任务安排上，柯拉松只是接送他的舵手，罗才是任务的真正执行者。深入无人岛，从月光下的松木泥土之中挖掘出诅咒宝石的，只有罗一个人。跃上甲板后，他首先回到自己的卧室，把帽子和纪念币收好，然后独自前往多弗朗明哥的房间。

唐吉诃德家族的首领正坐在沙发上阅读报纸，脚高高跷在桌子上，看到罗进来没有任何表示。罗把六角盒放在桌面上，盒底接触桌面发出闷钝的声响。

“内容我确认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