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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罗】银项圈(4)

约4k字,未完。第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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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点,罗在手机闹铃声中准时醒来。他久违地睡了个好觉,甚至还能记得一些梦境的画面,不过都是些缺乏连续性的片段,比如他在陌生的钢铁大楼间穿梭,或是在快餐店空无一人的餐台前点餐。在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趴在不远处的金毛犬也睁开眼睛,抬起了头。


“早上好。”罗说,想起来自己同柯拉松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他不知道犬类需要多长的睡眠时间,不过柯拉松看起来很精神,昨晚应该也睡得不错。罗打着呵欠走去洗手间洗漱,金毛犬惯例地跟在他脚边。罗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比昨天要好些。


打定了主意,罗换上短袖和短裤,为了应对还很凉的气温,又在外面套了一件薄外衣。昨天晚上,他一口气订购了大量宠物用品,除了最必要的狗绳和狗粮以外,还有玩具,毛梳,磨牙棒,犬用牙刷,以及一些药品,以备不时之需。他看到网上有卖狗穿的各种花花绿绿的衣服,于是也下单了几件,最期待的是那件仿照警犬背心的黑色马甲。不过,这些东西最快也要今天下午才能送到了。所以罗又取出那段绳索,打好绳结,套在柯拉松身上。柯拉松温顺地由他摆弄。罗觉得假如自己不小心把绳子系得太紧,弄疼了它,它可能也会一声不吭,所以手上的动作格外小心。


不知道是不是罗的错觉,在他做出他们一起生活的宣言以后,柯拉松不像最开始那样紧盯着他不放了。它还是会与他保持很近的距离,喜欢长时间地仰头看他,不过红瞳中警惕的神色看起来放松了些。罗不清楚这是否说明它放下了戒心,不过他仍然为此感到心安。很长时间以来,罗漫无目的地活着。一个人的日子自由自在,但没有什么特定的想做的事,也就不会收获成就感。而这样松散的节奏正在因柯拉松而改变。


在遇到柯拉松之前,罗从来没有想过养宠物。有时候,看到别人满脸洋溢着幸福,亲昵地爱抚自家养的动物,他甚至会感到难以理解。他既没有那么充沛的感情,也无法承受一个比自己弱小许多的生物投射给他的无条件的信赖。安全感,爱,罗给不了柯拉松这些东西,但柯拉松本身就不是一条亲近人、热衷于向人寻求温暖情绪的狗。有时罗会觉得它很冷淡;夜里睡觉时它把眼睛阖上,没了那道红朦的目光,罗甚至会觉得它仿佛不存在。但这反而让罗能够更快适应与柯拉松共度的新生活。


确认好绳圈的位置都恰当,罗给自己两条腿绑好护膝,在玄关换上运动鞋。


“稍微做些运动。”他对柯拉松说。他牵着它走出家门,深呼吸早晨第一口新鲜空气,然后走到院子里平坦开阔的地方,伸展手臂,弯曲膝盖,做简单的热身运动。柯拉松围观了他一会,伸直前腿,弓起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10分钟以后,罗觉得关节都活动开了,腰部和腿部的肌肉也得到良好的拉伸。他把绳索在自己手腕上打了一个结,这样就不用一直握着了。随后罗原地跳了几下,同柯拉松一起向院子外跑去。


天气好、心情也好的时候,罗会去晨跑。绕附近的街区一周,大约需要30分钟。为了减少对身体的伤害,他买了护膝和减震鞋,但从来不关心配速、心率和别的什么精密装备,比最业余的爱好者还要业余。他跑步,只是因为喜欢追逐着某种东西的感觉,还有抵达终点时汗水淋漓、身体轻飘飘的那种让人觉得自己确实地活着的体验。


像往常那样,罗掌握着自己的节奏,跑得并不快,但再慢也不会中途停下来改为步行。柯拉松十分轻松地跟在罗身边,两只耳朵像蝴蝶翅膀一样上下飞舞。不出一分钟,罗的呼吸就变粗重了。五分钟后,他拉下外套的拉链,衣摆敞开来飘在他的身后。汗水从眉毛滴下,罗及时抹掉,因为要是让它们掉进眼睛里会很疼。街上空无一人,余光中罗看到两旁围墙向后飞快地飘移,而位于他视线焦点的远方的高压电线塔却岿然不动,两者间形成一种奇妙的时间落差,就好像他在一条汹涌却永恒不变的河流中日复一日地奔跑。风被他上升的体温捂热了,他的鼻腔呼出滚烫的蒸汽,却带不走胸口处越积越多的热量。他的心脏好像膨胀到了几倍大,变成一个卡在肋骨间、涂着苦味剂的气球,在它马力全开为肌肉供氧的同时,也将那种令人上瘾的窒息般的苦涩传递到肢体末节。他身体的密度仿佛变高了,每一脚踏在地面上都是沉甸甸的、实心的,透过前脚掌的震动,他感知到大地反馈给他的力量。


拐过一个弯,罗看到了告示栏,那两张关于寻找金毛犬的主人的传单还贴在上面。罗原地小跑了一小会,越过了告示栏,并没有把传单撕下。如果再有人谎称自己——或真的就是柯拉松的主人,想要把它带走,他自信有能力把对方赶跑。除此之外,罗也有些想就让传单那么留在上面。那些照片和文字见证了他和柯拉松的相识是怎样一场未曾预想的意外。


又过了大约20分钟,罗跑完一圈的路程,回到了自家门口。他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听着自己的呼吸从急促转为无声。柯拉松跟着他,没有任何异状,步伐始终轻快,连舌头都没有伸出来,好像刚才的运动对它来说只是一场最平常的散步。不过罗又想起了它被自己绊得东倒西歪的样子。也许柯拉松的大脑——或许小脑——里有个看不见的开关,让它有时聪明过人,有时又笨得吓人。


罗取了牛奶和报纸,走回屋子。他补充了些水分,然后去卫生间冲澡。当罗擦干身体,换上Polo衫和牛仔裤,边擦头发边走出来时,他发现柯拉松立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前爪搭在桌边,头伸着去舔他杯子里剩下的水。柯拉松显然被突然出现的罗吓了一跳,脑袋猛地一抖,玻璃杯向旁边歪倒,啪地一声砸在地上碎了。罗还没来得及表示什么,金毛犬就唰地跳到地上,想用鼻子去碰地上的玻璃残渣。


“别动!”罗大喊一声,毛巾从他脖子上滑到地上。柯拉松的动作停住了。它慢慢抬起头,用做错了事、无比愧疚的眼神看着他。


“一个杯子而已,没关系。”罗说,“你别动啊。”


他取来扫帚和簸箕,小心地把碎片清理干净,又用毛巾在地上抹了好几次,确定已经没有任何残渣在上面,这才放心。


“药品还没寄到,我不懂包扎,镇上又没有宠物医院。”他对柯拉松说,“要是你把鼻子划破,我只能给你贴一个创口贴。”


看着金毛犬的眼睛,罗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他走到卧室,察看狗窝旁边的水盘。里面还有三分之二的水,很清澈。


“不喜欢用这个喝水吗?”他自言自语着,把盘子端起来,“也是啊,放在地上很容易脏。”


他把盘子仔细洗过一遍,拿过自己的烧水壶往盘子里倒满清水,放在餐桌上。柯拉松立即跳到椅子上,低头去舔盘子里的水。


罗摸了一下它的头。


“你还真是个讲究的贵族狗。”


运动过后就容易饿。罗感到自己的胃正在虚弱地扭动,便去做早餐。虽然他想看看柯拉松还会吃以及喜欢吃哪些东西,但一时半会想不出新花样,而且冰箱里的食材也见底了,所以罗仍然拿了几个鸡蛋,不过这次他换了种做法。他把蛋打散,倒进烧热的油锅中,刺啦一声以后,蛋液在锅里滋滋地冒着泡,泛出阵阵香气。过了几分钟,金黄的炒蛋出炉,又嫩又香,相当引人食欲,在罗惨淡的手艺中可以算得上一等品了。为了避免后面推来让去的麻烦,罗直接把炒蛋按照一比三的比例分配,大的一份给柯拉松,自己只盛了一小盘。


然而等到他坐下时,对面的柯拉松却对着他的劳动成果一脸阴沉。它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份炒蛋,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走到罗身边,用鼻子使劲拱罗的腰。罗的肋下很怕痒,推拒无果,只好站起来,看着柯拉松迅速霸占自己的座位,开始狼吞虎咽地吃炒蛋。罗一头雾水地走到对面坐下,拿起叉子时,忽然心中一动。


“你是想让我多吃一些吗?”他问道。柯拉松抬起了头,眼睛眨了一下。


“我吃不下。”罗说着,一手托腮,一手用叉子拨着炒蛋,“我也不需要那么多食物。但你是需要的吧?”


柯拉松昂起脖子,把头扭向一边,一副他不吃自己也要绝食抗议的态度。


“好吧,好吧。我尽量。”为了表达诚意,罗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炒蛋,费劲地咀嚼着。柯拉松这才继续进食。经过非同寻常的努力,罗吃掉了大半盘炒蛋,剩下的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了。他把盘子推到中间,试探性地敲了敲桌子,柯拉松这次没有提出异议,乖乖接纳了剩下的食物。罗看着它一口一口地吃东西,心中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情。他似乎可以理解那些养宠物的人了,但某种意义上,他又觉得自己离他们更远了。因为柯拉松怎么看都不是一只平凡的狗,饲养它——既然罗不认为自己是主人,那么还是用“与它一同生活”这样的描述吧——绝不是一项普遍的经验。生活中一点一滴的变化,就好像一口浅浅的、只到人膝盖的甘泉,里面藏着很多漩涡,罗正缓慢地被它一步步浸润。


但那温润的清甜却让罗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慌。






吃过早饭,罗决定出发前往超市。他每次向来只买两到三天的食材,轻装出行,不过这次为了确认柯拉松在食物上的喜好,会是一场罕见的大型购物行动。罗想起卧室衣柜里有一个容量很大、布料结实的采购袋,他打开衣柜翻找时,挂在衣钩上的斑点帽掉落在地上。罗想把它捡起来,却注意到柯拉松对帽子表现出了异样的兴趣。它先是换着各种方向盯着它看,又用头去前后蹭帽檐。它的前腿不小心踢到了帽子,帽子从衣柜里滚出来,柯拉松拔腿追上去,把鼻子伸进帽子里面。罗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这样专注地玩一个东西,不禁觉得十分有趣。


“你喜欢吗?”他问道。


柯拉松抬头看了看罗,又低头看了看帽子。然后再看罗,然后又去看帽子。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只只会重复被输入的指令的机器狗。然后柯拉松张嘴衔住帽檐,把帽子叼了起来,仰起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罗。


“你要戴?对你来说可能大了点啊……我试试吧。”


罗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但是柯拉松歪过头,避开他的手,继续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并用帽子来回磨蹭着罗的腰。


“你……是想让我戴吗?”罗困惑地挠了挠头,“这个天气,很热啊。”


然而金毛犬的眼神格外坚定,看起来完全不打算退让。罗叹了口气,接过了帽子。手指上传来熟悉的柔软感觉,他把帽子翻过来,看了看内侧磨损的绒布,把它往头上扣去。


仿佛被人兜头浇上一股淤泥。冰冷、黏稠又厚重的液体像海洋生物的触须一样沿着罗的后脖子向下流淌。


双腿传来剧痛。罗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到了地上,两边的膝盖骨像粉碎了一般疼。帽子已经落在地板,但罗的手指还紧紧捏着帽檐。


“我不想戴它。”他喘着气说,看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我不想戴。”


柯拉松猛地从他手中抢过帽子。它叼着帽子冲进衣柜,把它塞进看不见的角落,又奔回罗的身边,焦急地用鼻子不停地碰他的脸,鼻孔呼呼地喷着气。罗把手使劲按在胸口,感到心脏和手指的震颤一起慢慢地平静下去。


“真的太热了。”他说,用食指轻轻抚摸柯拉松的鼻梁。“等到了冬天,我再戴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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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连载前期还是不太能回复,所以不用刻意留评论,如果有很想说的话再请随便讲讲。

非常感谢所有投掷感想给我的人!

另外这篇不是转生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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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