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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罗】银项圈(7)

约4k字,未完。第一章→(1)

有一点点发不出来的部分,见com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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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比闹铃早几分钟睁开眼睛。窗帘缝隙漏出一线天光,他推开被子坐起来,看到柯拉松蜷在窝里,脑袋埋在前爪中间睡得正香。罗关掉了闹钟,把睡衣脱掉。等他换好衣服,柯拉松还没有醒。也许昨天的玩耍,再加上洗澡,它也消耗了不少能量。柯拉松的目光从早到晚追随着他,因此罗能成为监视者——或者说偷窥者,实属机会难得。罗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它的睡脸,悄悄地离开卧室。


洗漱过以后,他换好鞋,走出家门,但没有做伸展运动,也没有去拿牛奶和报纸。他在院子里拐了个弯,走到侧面的车库,他的车就停放在里面。它是一辆有着漆黑外壳、低排量的家用车,一个月才需要开一次,上次加油还是在半年以前。罗平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做些保养,在车库里受不到风吹日晒,它看起来就像新车一样。不过,这辆车不仅仅是漂亮。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它几乎等同于他的生命。


柯拉松来家里以后,车的使用率会大大上升。昨天去超市的时候,罗就在想这件事了。买这辆车以后大约两个月的时间,他就发现它有漏机油的小毛病,但因为影响不大,罗一直拖着没去管它。不过现在他打算着手解决这项问题。


罗取出千斤顶,把车架起来,然后又打开工具箱,拿出需要的工具,再戴好手套。他嘴里咬着手电筒,仰面钻到车下面检查底盘。果然,油底壳有些松动了,但不算什么大问题,他自己就能修好。罗把机油放光,拆下油底壳,顺便也换了一个新的机油滤芯。他用密封胶在油底壳四周涂抹了一圈,把它安回底盘,再一个个地拧上螺丝,他的额头因为扳扳手太用力而渗出汗珠。今天他的手很稳,胶涂得非常均匀,部件之间严丝合缝,螺丝的顺序也一个都没有弄错,这样的工作让罗觉得很有成就感。


拧到最后一个螺丝的时候,罗突然感到右边小腿一阵剧痛,还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外扯。他痛呼一声,手电筒掉到地上,滚到一边。他的身体被拖行向外,后背衬衫翻转上去,皮肤裸*出来,被*糙的地面磨得沙疼。罗挣扎着,手肘撑地,偏过头从车底钻出,支起身*。他这才看到是金毛犬咬着他的小腿,把他从车底盘下拖了出来。看到他坐起身,柯拉松立刻放开了他的腿,一面喘着*气,一面凑上来左右察看,一双红眼睛像浸过水一般*润无比。罗还在惊愕之中做不出有效的思考,柯拉松忽然靠近过来,头搭在他肩膀上,然后安静地不动了。


在小腿的疼痛中茫然了好一会,罗才渐渐理清了状况。金毛犬的身体贴他贴得很紧,罗能清楚地感受到它的皮毛,体重和体温。它宽阔健壮的后背因为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他伸手摸了摸它的胸口。肋骨之后,那颗比人类小一些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仿佛随时会冲出喉咙。


“你是在家里找不到我,才跑出来的吗?”他问道。柯拉松没有动,但头在罗的肩膀上压得更使劲了一些,下巴深深陷进罗颈侧的肌肉。罗轻轻抚摸它后颈上的毛,手指摸到了项圈上的皮革。


“我看你睡得很熟……”他解释了半句,又停下了。“抱歉,下次我会先叫醒你的。”


维持了这个姿势片刻,柯拉松的气息慢慢地平静下来。它退后两步,看了看罗,然后神色惭愧地低下头,用鼻子去碰罗的裤管,那上面被咬出了几个洞。罗屈起膝盖,把裤脚挽起。虽然柯拉松在情急之下没有控制好力气,但罗的小腿肚上只是留下几个红红的牙印,没有破皮流血。柯拉松像放心下来一样,肩膀的肌肉很明显地松弛了。罗把裤腿放下,摸了摸它的头。


“先让我把工作做完。”


罗捡回手电,重新爬到车底,一丝不苟地拧好最后一个螺丝,又把机油加满。他降下千斤顶,把车打着火进行检查,满意地看到一切正常。金毛犬在这期间一直老实地蹲坐在旁边看他忙碌,直到罗熄掉火,收拾好工具,才跟着他一起走出车库。


“你饿不饿?”罗低下头,对柯拉松说,“反正我忙活了一早上,现在很饿。今天的早餐要做一顿丰盛的。”






***


金毛犬正一脸愁容地看着眼前的狼藉。罗粗略地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有一个塑料盘子,一个翻倒的烧水壶,一个红姜罐——所幸盖子没有摔开,一束假花,以及一大片水渍。他又瞥了眼不远处的墙角,那里的插座断了电,插头危险地半悬着。根据罗的初步判断,柯拉松先是绊到了电线,把水壶拽到地板上,水壶又连带着餐桌上别的东西一起遭殃。罗没有看到任何碎片,所以收拾起来应该很简单。


看到他走近,柯拉松的前爪往后缩了缩,消沉地耷拉下脑袋。


“有进步。”罗对它说,“下次弄掉什么东西,也要像这样乖乖待着不动,等我来收拾。”


他一边说,一边俯下身,想捡起红姜罐子,这时他的裤子突然滑了下来。原本罗只是匆忙地拉上拉链,没系纽扣,裤腰松垮地搭在*骨上,他一弯腰,裤子便随着他的动作一路滑到了脚踝。就在这一瞬间,柯拉松全身的毛刷地乍起,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从一个边缘柔滑的毛团变成一只巨大的黄刺猬。然后它飞快地转过身,一溜烟冲进了客厅。


罗在原地怔了半晌。他慢慢地提起裤子,仔细地系好扣子。他先把地面清理干净,把烧水壶的插头移到一个高处的插座上,然后走到客厅。柯拉松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以一名艺术家般极具格调的姿态,专心致志地观赏在午后阳光中摇曳的树丛。


“喂。我穿好了。”罗说。


金毛犬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确认他的下半身有好好地裹着布料,才走过来,用头蹭了一下他的大腿。昨晚给柯拉松洗澡时,罗也穿的很少,两条腿一直裸*,后来连防晒衣也脱了。但柯拉松并没有展露出像刚才那样剧烈的反应。所以它会受到惊吓的原因只有一个。


狗看到人的裸体会感到害羞吗?


罗越发地弄不明白了。






积攒的东西还是要释放,这是人类必须要遵循的生理规律,而且早上修车时他也出了不少汗。柯拉松趴在阳台上舒服地晒太阳,罗独自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三分钟之内解决了问题。他洗过头,把沐浴液抹遍全身时,手指又摸到了后腰那处凹凸不平。罗冲干净身体,往浴缸里放满热水,跨了进去。


热水浸到肩膀,他的思绪飞到了一年多以前的那个午后。


他无所事事地走在街上,两腿虚软无力,像踩着棉花,但心里十分充实。他穿过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男人绊了一跤,身体失去平衡,夸张地挥舞起手臂,手指间夹着的烟头恰好按在了罗挽起袖子的左手臂上。


罗捂住手臂,倒退了一步,烟头掉下去,滚进了下水道的盖板。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但疼痛很轻微,而且转瞬即逝,他并不太在意。罗打算绕开那个愚蠢的男人继续走自己的路,然而对方却抓住了他的手腕。


“对不起,真的太对不起了!”男人惊慌失措地说,“都怪我太冒失了!有没有烫伤?我带你去医院。”


罗皱起眉头。他最讨厌这种黏黏糊糊的类型了。


“没关系,不用了。”他一边说,一边试图甩开男人的手。


“但是,上面都红了。”男人指着他的手臂,“之后会起水泡的。我经常烫伤自己,所以很有经验——”


“不劳您费心,我也没时间去医院。”想早点从这尴尬的情景中逃离,罗伸手去掰男人的手指,然而对方看着高高瘦瘦,却力大无比,无论他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


“我也可以用别的方式赔偿。”男人还在喋喋不休,“需要多少钱?或者你想要什么东西吗?”


“都说不用了,你好烦人啊!快放开我!!”


两个人在人行道上拉拉扯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罗喘着气,冷静了下来。他稍微偏转身体,用空着的右手从后撩起衬衫。男人像被烫了一样全身一抖。


没错,就是这个眼神。震惊,恐惧,看到了脏东西一样的眼神。


“看到了吧?我早就习惯了。”罗冷笑着说,“现在可以放开我,让我清静一下了吗?”


男人的手指卸了力气,松松地挂在罗的手腕上,罗稍一用力就把手抽了回来。他整理好衣服,压下帽檐,转身打算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不管以前伤过多少次,再受伤的时候,也还是会疼的啊。”


这句话像一枚冰柱从他天灵盖钉下来,刺穿躯体,直达脚心。罗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他加快脚步,把男人抛在身后,走到家的一路上,他的心脏都在狂抖。


他会疼吗?这几年时光中,罗的感官仿佛已经完全麻木了,他分不清痛楚和快感,也从来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感受。然而就在这一天,他像是学会说第一句话的婴儿,打开了与外界交流的开关,又像是重获光明的盲人,真正地看清楚了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抽搐的内心。可笑的是他第一次被人关心,竟然出自一个陌路人之口。


他空转的灰暗人生因此向前走了一格。


半年以后,罗考取驾照,卖掉房子,搬回乡下的老家。


他早就记不清那个男人的相貌了。当时对方穿着卫衣,头上罩着黑色兜帽,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罗甚至不记得他头发是什么颜色。然而那句话始终萦绕在他脑海。那并不是一种抚慰式的话语,但是当罗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那个声音会告诉他,他忍受的折磨应当被接纳,他的痛苦与绝望全都是合理的。也是为此,他能够在身体达到极限以前强撑着爬起来,逼迫自己吞下赖以生存的食物。


他的生活确实无趣极了,孤独,盲目,找不到任何想要完成的目标。但是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一句话,他做出了人生中最关键的选择,并且磕磕绊绊地坚持到今天。假如没有那句话,他一定还在淤泥里浑浑噩噩。现在虽然旧伤仍然会发作,但至少他有在努力,为了不去受到更多的伤,为了终有一天他能够摆脱疼痛,自由地活着。


刺啦,刺啦,门外晃动着一团影子。柯拉松在挠门了。罗应了一声,迈出了水已经彻底凉掉的浴缸。他披上浴衣,拉开门,柯拉松不像早上那么焦躁不安了,不过看到他,还是开心得原地转了一圈。


它需要他,依赖他,看到他不在会不安,会四处找他。


他又多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你这么怕寂寞啊。”罗蹲下来,握住柯拉松的耳朵揉捏了几下,手心里热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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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码是银的原子序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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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