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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罗】说谎的夜月(4)

约7k字,原作轴,未完。第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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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克洛相识的第四天,也是岛上之旅正式开展的第三日,罗醒来时,房间里果然还是只有他一人,时钟指向十点的方位。罗并不着急,也不担心自己是否会睡过头。每天睡前克洛都会告诉他第二天的预计出发时间,既然对方没有叫他起床,就说明现在时间还充裕。至于今天的安排,男人不像对于昨天出海观鲸那样守口如瓶,昨晚,他已经向罗透露这一天会去镇上走一走,再到海边餐馆吃一顿大餐。罗已经发现,他这几天总是睡得极好。被窝里的温度令人贪恋,所以他又钻了回去,把被子盖到肩膀。


这时,房门滑开了,食物的香气争先恐后地涌进房间。罗转头望去,金发男人正用左边的小臂撑着门框,低头望着他。


“早上好。”他脸上现出明快的笑容,弯下膝盖,跪到罗的身边。“还在睡?不饿吗?”


“还好。”罗半闭上眼睛,翻了个身,用后背冲着男人,“我一会去吃,让我再睡五分钟。”


“看来我的手艺还没有好到能令人立刻食欲大振。”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拍了两下罗的脸颊,“起床,起床,吃饭了,懒虫瓦塔尔先生。”


说着,男人两手抓住被子边缘使劲向下拽。没有办法,罗只好坐起来,用手掌用力搓着脸。


“昨天下午在沙滩上睡了那么久,还困?”克洛蹲着歪头看他,“我今天精神可是好得很。”


“昨天下午做的都是消耗精神的梦。”罗说。


“比如说?”克洛问道。


“比如说,”罗把手放下来,视野几乎被男人近在咫尺的干干净净的脸填满,“一个用手枪的小丑。”


衣服昨晚拿去洗了,罗从背包里翻出另外一套干净的衣物,仍然是衬衫和牛仔裤,只是颜色与此前略有不同。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菜肴,炒蛋,鱼肉碎做的早餐卷,以及健康又美味的煮豌豆。罗对面包的拒绝态度让早餐的选择范围变得十分狭窄,但克洛似乎正极尽全力,变着花地为他做出不重样的早餐。


“这些菜式是阿诺德太太教你的吗?”罗一边吃一边问。


“没错。醒来以后,我还记得怎么说话,也懂得世界上大部分的常识,只有做饭能力几乎为零。”说这话时,克洛竟然一脸自豪,“奶奶非常耐心地手把手教会了我,让我不至于在他们不在时一个人在家里饿死。最初的半年真是灾难,厨房炸了不知道多少次。大概又过了两年以后,我才不会把东西烧焦。”


“阿诺德先生居然能忍受两年?”罗感到不可思议。


“他只是训斥我,让我不准浪费食物,然后命令我吃掉所有自己做出的玩意。”克洛嘿嘿地笑着,“我说了吧,他人很好。”


快速解决掉了早午饭,两个人收拾妥当,仍然从住宅侧门沿小路拾级而下。


“说起来,瓦塔尔先生有什么宗教信仰吗?”克洛小心翼翼地问,“不需要细讲,只是怕有什么忌讳。”


“没有。”罗说,“小时候偶尔去做礼拜,但后来觉得比起‘神’,还是自己更靠得住。不过我尊重别人的信仰。”


“我也不信神。”克洛点点头,“那我们顺路去镇上的教堂看看吧,离这里很近。”


走上小镇的道路以后,两个人面朝西侧,重新经过阿诺德诊所的大门,罗第一次发现门口牌子上的图标并非白十字,而像一朵白色的四叶草,他猜测那是药用的野罂粟,之前他在湖畔的山坡上看到过不少。沿着弯曲的道路走了几分钟,克洛伸出右手,朝向一座红色的矮平房。房子很小,没有任何标志,就像谁家废弃的仓库。男人推开大门,左右两侧各有四排椅子,中央一条铺着红毯的狭窄夹道通向前方的圣坛,一本皱巴巴的书摆在讲台上,后面竖着一个显然是从海上漂泊而来的残破雕像。阳光从两边的顶窗投射进来,在漂浮的灰尘中形成斜十字般的光束,汇聚在雕像头顶,奇迹般地烘托出了神圣的氛围——如果雕像的脑袋没有缺了三分之一的话。一阵优美哀婉的颂歌隐隐约约地传来,罗觉得它算是这个教堂里最有宗教味的东西了。


“镇上没有专门的神职人员。”克洛说,努力地侧过身子往前走,还是把一整排椅子撞歪了,“也没人在意教义和形式。大家到这里祈求生意顺利,恋情圆满,病人早日康复,或者出海时风平浪静。神父是个喜欢唱歌的青年,教堂右边有一片草地,他可以在那里尽情放声高歌。”


刚好在此时,颂歌的曲调一转,变得恢弘激昂,克洛侧耳聆听了一会。


“今天他嗓子真不错。”他笑着说,“我们就不去打扰了。”


罗走到圣坛前,两只手交叉在胸,用失落的国度特有的方式做默祈。他想到了白衣的男人和女人,从他出生到弗雷凡斯毁灭为止,他一直被万全地保护在他们的羽翼之下,救人的知识和做人的道理一同灌进他的心里。他想到棕发的女孩,他在稍能记事的年龄趴在床边满怀激动地看她出生,却没能在病床边守护她到最后一刻。他想到戴着修女头巾的女人,真挚、虔诚地敬仰着神明,向人们传播希望的福音,当十字架于战火中坠落,她脸上那些不甘的泪水是否掺进了几分对神的质疑?他想到和他同龄的孩子,有些人是他的邻居,有些人在学校里相识,他们对他的爱好扮鬼脸吐舌头,但放学后玩耍时仍然会喊他一起。


然后他想到金发的男人。


罗睁开眼睛。克洛一直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此时两人视线交汇,男人慌忙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不好意思地咧开了嘴。


“对不起,我不该盯着你看的。”克洛脸颊发红,“我只是……只是没有看到过别人这么认真地做祈祷。”


“没关系。”罗说,“我不是在向上天‘祈祷’,是在向自己做‘告白’。”


他早已不相信神的存在,此刻,却难以自抑地感谢神的慈悲。


看过教堂以后,克洛引着他穿过左边的侧门,走过草地上的小径,前方是一个安静的墓园,里面立着大约几十个石碑,有些墓前摆着花束,花朵已经干枯,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克洛越过前面的几排墓碑,走到后排的位置。


“从这里开始,墓碑上的人我都认识。”他轻声说,“这是我的朋友,为抵抗登岛劫掠的海贼而死。这是我的邻居,在子女围拥下安然睡去。这是一位自称‘蚂蚱’的流浪汉,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姓名,他在一个雪夜忽然走进教堂,跪在圣坛前,等到神父发现他时,他冻得比雕像还硬。啊,对了。”


克洛又绕回去,在中间的几排中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墓碑,指着上面的阿诺德·拉克给罗看。


“爷爷奶奶不记得忌日——我觉得他们是刻意忘掉了——所以会在拉克生日时来扫墓,到墓前吹飞他最喜欢的蒲公英。”


克洛再次从墓碑间穿过,走到墓园边缘。罗跟着他。


“这座岛的历史不长。”克洛说,“听说是有一批渔民被暴风雨偶然冲到了这里,觉得环境气候都不错,就定居了下来。起初人们珍惜土地,习惯于海葬,后来渐渐发现,能有一个地方祭奠死者,对活下来的人是莫大的安慰。所以,他们在山坡上围出一个墓园。也就是说,它建立在教堂之前。”


克洛抬起头,眺望着墓园尽头的树林。


“墓碑增长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要是没位置了,就得砍掉一些树木。不过,现在后面还有一大片空地,足够用很多年。”


男人肃穆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微笑。


“总有一天,我也会躺在这里。”


离开墓园,回到主路上,克洛重新又换回轻快的脚步,对罗说:“喷泉广场瓦塔尔先生已经去过了,其他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地看的景点,我们就悠闲地逛一逛,一路往南走到海边。”


他刚说完这段话,旁边路上就突然冲出一个男孩,一头撞在克洛腿上。男孩抬起头看到克洛的脸,立刻撇下嘴角,故意踩了一下他的脚。


“倒霉,是笨蛋克洛。”


“倒霉是什么意思啊?”克洛气愤地说,抬起膝盖装作要反击。


“就是‘运气坏’的意思!这都听不懂,果然是笨蛋!”男孩一边拉下一边眼皮,一边笑着往后倒退,这时他骨碌碌转动的眼珠忽然定住了,朝向罗的方向。


“哇!是克洛家的魔男!”


罗还未理解“魔男”是什么意思,男孩就又冲上来,这回抱住了罗的大腿。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啊?”克洛皱起眉头,弯腰去拎男孩的领子,“瓦塔尔先生是我的贵客,不要对他行为无礼!”


然而男孩像蚂蟥一样死死扒住罗的腿,场面一片混乱。这时,街角又转出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看起来像是男孩的伙伴。


“喂,你磨蹭什么呢?下午的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们一看到罗和男孩纠缠不清的画面,全都瞪大了眼睛。


“魔男!”“巫师先生!”“魔术师!”所有新出现的孩子乱七八糟地叫着不同的称谓,纷纷拥上来挤到罗的身边,揪或者拽甚至撕扯他的衣服,像是一大群呱噪又凶猛的小鹅,令罗头昏脑胀。克洛已经被推到了一边,他呆站着,两只手伸在空中,像是想要阻拦什么却不知从何下手。


“我最先来的,我第一个找到他的!”最开始的男孩大声嚷嚷,仰头对罗说,“所以快点教我用魔法!”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懂魔法。”罗说,逐渐已经猜到事情的原委。


“得了,别装了,”男孩嗤笑道,“大人们总是以为小孩像傻瓜一样好骗。安迪都告诉我们了,你特地让他闭上眼睛,但没想到吧,他把眼皮打开了一条缝,看到你缝针时一根手指都没动。”


“那只是因为我动作很快,他偷看时我就已经缝完了。”罗解释道。


“除了治疗,你还会什么魔法?”鹅根本听不懂人类的语言,“会放火球吗?会召唤暴风雨吗?会和海鸥说话吗?”


旁边的金发男人也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借助极大的身高优势,抓住罗的两边肩膀把他从鹅群中拔起来,放在一边的高台上。


“瓦塔尔先生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医生。”他大声说,挥手把孩子们驱散,“你们要是真喜欢魔法,就好好学习,以后去当医生。”


在“什么啊,无聊透顶”“我要去告诉安迪”“魔男腿上的肉好硬,比起魔法师更像武人”“那也是伪装,会魔法的人从来都不肯承认的,还相互包庇”“所以克洛也是魔法师?”“克洛是魔物吧”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孩子们的身影蹦跳着远去。金发男人长长吐了一口气,而罗已经从台子上跳下来,扯平衣裤上被抓出的皱褶。


“别在意,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克洛挠着头说,“只是对瓦塔尔先生感到好奇。”


“我不太会应付小孩子。”罗说,“幸好他们喜欢你,认同了你的话。”


克洛苦笑了几下。


“如果欺负也是喜欢的话……”


今天也是格外晴朗的一天。两个人放慢脚步,一边闲聊一边在镇上的大街小巷中随意穿行,不在意是否绕了远路。邮递员按着自行车铃向克洛打招呼,闪电般地掠过,过了一会又突然从道路另一头窜出。一段时间以后,罗发现自己再次来到了喷泉广场。两个人坐到喷泉边的长椅上,克洛向罗介绍花店卖的鲜花全是从山上移栽过来精心培育的,铁铺当家的中年女人总嫌儿子力气太小接不了班,酒吧老板调出了得意之作想以两个女儿的名字命名却被老婆骂了个狗血喷头。他们又遇到了那个赶着马车的青年,他还是急匆匆地策马飞驰,看到克洛坐在广场中心,就扔了一大块黑麦面包过来。金发男人小块小块地掰开面包扔在地上,鸟儿们——不管是鸽子、乌鸦还是海鸥——欢喜雀跃地飞下来啄食。


“我以为他是给你的。”罗说。


“乔的马只吃这种面包。”克洛用两根手指把面包块搓碎,“我不想被嘲笑像马一样,所以一直告诉他我喜欢的是奶油夹心糖霜软面包。”


太阳逐渐西斜,胃部把早午餐消化得一干二净,发出渴望食物的呐喊。两个人从喷水广场向东南方向行进,不久罗就看到了蔚蓝金灿的大海。一座气派的餐厅耸立在海边步道,店面装潢在这座岛上算是数一数二的。两个人走进去,现在时间尚早,格纹桌布铺得整齐,但还没有一个客人。老板是个上了年纪却很有气质的女人,克洛和她交换了一下眼神,相互点了点头,就带罗径直穿过餐厅。餐厅靠海一侧有一片很大的露天木台,摆着三四个餐桌,在这里,食客们能够一边享受美食一边观看海景。但克洛没有选择其中某一个餐桌坐下,而是走到木台西南角的边缘,那里没有围栏,向海面凸出一个方角,一副单人桌椅静静地遥望着夕阳。


克洛又拖过一把椅子,塞在原先的椅子旁边,和罗并肩坐下。空间稍微有些挤,但还不至于掉下海。


“这是我的专属宝座。”克洛说,他的金色长发在海风中像船旗一般向后翻飞,“老板娘单独给我设立了这个座位,不会影响到其他客人,又很好清洁,唯一的问题是我有时会摔进海里。后来我发现,没有哪个位置比这里更妙。你看不到木台和围栏,视野中只有无边无际的海水,你会觉得自己完全飘在海上,坐在浮游的桌椅上吃饭。”


一名活泼的短发少女端上来两杯气泡水。等到太阳光球越来越靠近海面,变得像是一只橘红色的蛋黄,一大锅烤鱼端了上来——只有这一道菜。架子中生着火,不知名的蘑菇和野菜在锅里翻滚,咕嘟嘟地冒着气泡。


“看起来是粗犷的海上莽夫之餐。”克洛垂涎欲滴地抓起叉子,“其实烤制手法很讲究,配菜也都是当天最新鲜的食材。我保证瓦塔尔先生会喜欢。”


在男人把第一块烤鱼塞进嘴里之前,罗夺下他的叉子,用盘子盛了鱼块晾凉。即使被凉爽的海风四面吹拂,烤鱼依然散发出生命力旺盛的热气,克洛愁眉苦脸地用叉子拨着鱼块。


“我好饿。”


经过耐心的等待,食物终于能安全进嘴。鱼肉极其新鲜,外皮烤得焦脆,内里的口感却像羽毛般柔软,和香料一起融化在齿间,罗觉得非常美味。他吃过很多次烤鱼,从篝火旁插着的焦炭,到世界上最有才能的厨师亲手做的华美盛宴,但这一顿浮游烤鱼的味道太特别,他恐怕到死也不会忘却。克洛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快朵颐,而是时不时地停下手中的刀叉,扭头看罗。


“我发现了,”过了一会,他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瓦塔尔先生喜欢吃鱼。”


“我最喜欢的就是烤鱼。”罗叉起不知道第几块鱼肉,就着配菜一起送进嘴,蘑菇浸饱了汤汁和油脂之后鲜美无比。


“今天算是被我猜中了。”克洛把一大片菜叶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瓦塔尔先生不太讲自己的事,所以我总是不敢贸然去问。”


“我没有那么神秘,只是很多事情不好解释。”罗说,“你可以随便问。”


“那我可就问了。”克洛说,又把刀叉放下。“我注意到瓦塔尔先生没有钱袋,平常身上带的钱也很少。我猜测那个背包里也没有多少钱。这样的话,旅行时怎么保障自己的生活呢?”


罗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种问题。他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回答。


“我拥有一些技能,”他慢慢地说,“可以让我做到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不声不响地拿走别人钱袋里的全部贝利。”


看到克洛的嘴巴张成了竖着的椭圆,罗忍不住笑了。


“开玩笑的,我不是小偷。”他说着,又吃了一块鱼,“我不讲究吃穿住行,荒山野岭也可以过夜,所以旅行时需要的钱很少。如果真的不够了,就找个医院,帮他们把最危急的患者治好,换到一些钱。”


“也是啊,”克洛感叹道,“瓦塔尔先生的医术那么精湛。但我刚才绝对没想过‘小偷’,我只是在想,难道瓦塔尔先生真的是魔术师?”


“虽然我不是魔术师,不过我确实可以做到刚才说的事。”


“真的吗?”男人一下来了兴趣。他从兜里摸出一枚贝利,上下翻看过几次,找服务员要来一支笔,在钱币中央画了一个黑色的叉,又用手指肚蹭了几下,确保墨迹牢牢地留在上面。


“我把这枚打着叉的贝利放在这里,再把口袋关上,”他拍了拍自己夹克右侧的斜兜,上面有一道金属拉链,“瓦塔尔先生试着把它偷走吧。”


“好。”罗说,“如果我赢了,有什么奖励?”


“奖励?”克洛瞪大眼睛,像是完全没有料到罗会提出这个要求,“那个……瓦塔尔先生想要什么?”


“这是你提议的游戏,也应该由你来提出足够吸引人的奖励。”罗喝了一口气泡水,“否则我可以选择不参与。”


“可是,导游就是我能做的一切了,我还能提供出什么瓦塔尔先生会喜欢的东西?”克洛又开始拼命挠头,“啊啊……!!想不出来!!能不能先开始,等到输赢确定之后再决定奖励内容?”


对方满脸祈求,罗当然没有继续拒绝的意图。


“那么我再确认一下,”他说,“能碰到这枚硬币,就算我赢,否则是你赢。”


“如果你拿的时候被我发现了,就不可以。”克洛很快地说,“用诡计让我主动把硬币给你——比如威胁我必须交出硬币,不然你就提前离开我家——也不可以。”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笨蛋。


“截止时间呢?”罗问道,“肯定不能是无期限吧?”


“今天吃完这顿饭,我就打算回家了。”克洛想了想,说,“那就截止到我们走进阿诺德家住宅。”


“一言为定。”


在罗的监督下,克洛把打着叉的贝利放进兜里,仔细地拉上拉链,还把夹克里侧翻出来,捏着布料向罗展示硬币确实已经放了进去,而兜的内侧没有破洞。夜的幕布将太阳完全压进西海平线,月光星光垂落下来,两个人像没发生过游戏这段对话一样继续看海,吃烤鱼。肚皮快填饱了,克洛把两只手肘都架在桌上,滔滔不绝地讲着春天的鱼鲜嫩,秋天的鱼肥厚,藏着宝物的衣兜就在罗这一边,拉链诱惑地晃动着,仿佛随时都可以简单地将它拉开,悄无声息地捏出钱币,但罗知道那是对方的陷阱。想避开金发男人的耳目使用手术果实也不难,不过罗已经下了决心,他今天绝对不会使用能力。


他耐心地等待着时机。


结过账后,两个人离开餐厅,漫步在小镇的街道。罗嘴上称赞着餐馆,余光却停留在克洛的腰间。男人结账时忘记把钱袋放在哪个兜,四处翻找时将右衣兜也拉开了,并且粗心地没有拉上拉链。


现在就是那个时机。


罗悄悄抬起左手,滑进克洛的衣兜,两只手指夹住硬币,并且成功地从里面抽了出来。就在他想把硬币放进自己兜里时,男人忽然猛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抓到你了,你这个小偷!”克洛笑嘻嘻地说,“我是故意把拉链拉开的,就是为了引诱你出手。”


他掰开罗的手指,夺过里面那枚钱币,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我赢了!”克洛用那只手向空中挥拳,兴高采烈地说,“我已经想好了,奖励就是——”


“不,是我赢了。”罗说,摊开自己的右手,上面躺着同样的一枚贝利。他将它向空中抛起,贝利翻了个面,现出不久前由克洛亲笔画下的黑色记号。


男人的眼睛顿时睁得比盘子还圆。


“怎么可能?那我手里的是——”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克洛从罗手中夺过的那枚贝利,正反面都干干净净。


“是我自己的钱。”罗把它拿过来,重新揣进了裤兜,又将画着黑色叉子的贝利丢回克洛的口袋。“我夹着它伸进你的口袋。当你夺走它并为赢得胜利而高呼时,我偷走了真正的目标。我没有被你发现,也没有使用诡计,你错就错在没有好好去确认最开始从我手里夺走的硬币是否真的是那枚贝利。”


克洛的嘴唇像鱼一样开合个不停。最终,他沮丧地垂下头。


“冒失了。我输了。”


“我的奖励呢?”罗提醒他。


“啊!对!呃……嗯……”


“你刚才以为自己赢了时是想要什么奖励?”罗问道。


“我想让瓦塔尔先生再陪我玩一个游戏。”克洛老实地说。


“什么游戏?”


“那会还没想具体的,也许是字谜,或者接龙——不对,现在要想的是给瓦塔尔先生的奖励!”


克洛绞尽脑汁地思索,他两只手都抬起来挠着脑袋,马尾彻底散开在肩上。


“我……我可以背你回家?——别那样瞪我,我知道我会摔倒,这个不算数,不算数!……嗯……我可以给你……表演一些节目?——想不出有什么好的,而且说不定还不如我平时的冒失节目有意思……嗯……呃……”


在星月夜的坡道上,金发男人急得满头大汗,抓耳挠腮,罗觉得能看到这幅画面,他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奖励。就在他愉快地欣赏时,克洛突然抬起头来,换上了一副坚定的表情。


“就这个了!”


男人两手握拳,气势汹汹地走近了罗,在一步外停住。然后他很深地弯下腰,被夜色浸深的红眼睛几乎和罗的额头持平,男人一手搭上罗的肩膀,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头上。


“好孩子,好孩子。你做的真好。”他小声说,同时轻柔地抚着罗的头发。


罗感到全身血液呼地涌上了脸。他猛地扭过头,大步走开。


“瓦塔尔先生?你去哪里?”克洛慌张地追了过来,随着“呲溜”“刷拉”“咣当”几声,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是看到老师这么夸学生——喂!真的对不起啦!!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在回到阿诺德住宅之前,罗没有跟金发男人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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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西班牙语的评论好高兴,感觉就像收到罗西南迪亲属的留言一样…!

现在岛上还没转完,也许等全文结束以后我会贴一下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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