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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罗】住在隔壁的医生(3)

约7k字,未完。年龄差逆转。第一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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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就像电视里的日间剧那样漫长,每天写完作业份额和绘图日记以后,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当多弗和朋友一起沐浴着外面的阳光玩耍,罗西南迪总是待在家看看书,拼父亲送给他的模型,或者帮母亲做一做家务。为了最大程度减缓对罗西南迪的冲击,家里除了餐厅以外的房间大都铺着地毯,踩上去很柔软,但也十分容易藏污纳垢。小镇的风从窗外送来蝉鸣与暑热,罗西南迪一块块地把地毯掀开,擦拭过地面,再铺好地毯,用吸尘器仔细清理。灰尘和绒毛飞上半空,呛得他咳嗽不止。


在这样平静的夏日里,母亲把罗西南迪的刘海剪短了一些,让他把眼睛露出来,好更清楚地识别路况。而罗西南迪也在秘密尝试着对冒失病的自我治疗。他仍然会被热茶烫出嘴唇上的水泡,睡觉时把睡衣从里朝外穿,也会随时随地摔跤。不过,他汲取了上一次从医生家的铁栅栏上摔下的经验,开始尝试向后仰摔,尽量避开四肢突出的关节。第一次,他来不及反应,但又下意识地想往后坐,结果屁股撞在桌角上,直到夜晚爬上床睡觉时,他的尾椎骨还在针扎一样疼。第二次,他成功地把手和腿都举了起来,脑袋却重重磕在地上,隔着地毯依然令他眼冒金星。等他爬起来时,后脑勺上已经窜出了一个大包,好在罗西南迪的头发又厚又密,只要忍着不龇牙咧嘴,没有人会知道他枕骨上的异状。第三次,他没有受伤。肩膀到屁股平稳着地,虽然这些部位的肌肉并不厚实,但仍然完美承受住了撞击。罗西南迪坐起来,确认自己全身上下完好无损之后,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掌握这项技巧以后,罗西南迪心中关于冒失的最后一点阴霾也消散了。他知道在别人眼中,向后摔得四仰八叉和向前摔个嘴啃泥也许同样的丢人,不过既然他能控制住伤势,就可以更自由地在家里跑来跑去,并且在爬起来时收获父母忍俊不禁的安抚,而非焦灼忧虑的表情。直到月历翻开新的一页,从特拉法尔加医生那里买来的两卷纱布也还是静静地躺在抽屉里,没有被开封。


然而,在日复一日的摩擦中,罗西南迪的后背终于发出了抗议,让他即使穿布料最柔和的棉T恤都感到疼痛不已。罗西南迪洗澡时扭着头看镜子,发现自己整个背部都红彤彤的,清水流过带来一阵阵的刺痛。他弯着腰把头发洗了,泡沫只打到身体前侧,然后当晚俯卧着睡觉。他够不到伤处,就不能自己处理,又不想让母亲看到后背的淤血。过了几天,他跑到医生家里,请求对方为自己上药。医生让他坐在窗边的圆凳上,罗西南迪把上衣撩起来夹在腋下,清凉的药膏随着医生的手指铺满整个肩膀,他长舒了一口气。


八月快要结束的一天,医生在上完药之后突然说道。


“你一直瞒着家里人后背的事,对吧?”


罗西南迪心里咯噔一下。他把衣服放下来,脚踢了一下地面,在凳子上旋过身体,和医生面对面。


“我会小心的,千万别对他们说。”他对那双锐利的金眸央求道,“就当……就当是医生和我之间的秘密,好吗?”


男人的表情和缓了一些。


“再反复几次,会有破皮感染的风险,我不能保证。”


“等天气凉下来,穿厚一点的衣服就不会有事了。”罗西南迪把两只手交叠在膝盖上,舔着嘴唇,“医生,你一直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里。如果平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吩咐我。”


“这是贿赂吗?”男人瞟了他一眼。


“是,”罗西南迪咧开嘴笑了,“都怪医生不肯收我的钱。对了,我看到后院有很多杂草,我可以去把它们拔掉。我很会打理植物。”


“不需要。”医生说,“拔了还会再长。而且,我不讨厌看植物郁郁葱葱的样子,即使是野草。”


“那里面种着草药?”


“我不是中世纪的巫医。”


罗西南迪挠着头使劲想。


“我还可以帮忙跑腿。医生平时睡得很晚吧?我可以大清早就去集市,买当天最新鲜的鸡蛋。”


“希望你说这话时不是认真的。”男人忍不住弯起嘴角。罗西南迪当然知道自己一个完整的鸡蛋都带不回来,但他讲出“鸡蛋”时多少有些故意。他已经发现医生看起来不苟言笑,其实拥有相当不错的幽默感。


“我还可以清扫房间——”


“够了。——别觉得难过,但我这里你帮不上什么忙。”医生拧紧药膏的盖子,把手擦干净,漫不经心地按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这让罗西南迪灵光乍现。他跳了起来,绕到医生背后,双手搭上那两道肩膀,手指用力捏了下去。


“喂。”对方偏过头看他。


“我知道的,大人们总是肩膀酸痛。”罗西南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让我来帮你按一按。妈妈说我很有力气。”


但是特拉法尔加医生不仅比母亲高出一头,还是肩膀宽阔的男人,要有加倍的力量才能起到效果。好在今天是周日,医生没有穿白大褂和西裤,上身松垮地套着一件休闲衬衫,露出大片脖子。罗西南迪绷紧全身肌肉,想象自己是一只海螃蟹,看着两只手的手指在医生的后颈附近夹出一个个指印。然后他又变成做墨西哥卷饼的厨师,像对待发酵面团一样把那些僵硬的肌肉一寸寸地揉松。


“医生,你觉得舒服吗?”他嘶嘶地说,因为需要咬着牙使劲,他只能从齿缝里说话。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向后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似乎很是享受罗西南迪业余的按摩服务。觉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认可,罗西南迪更加卖力了,很快,他的脸上就变得汗津津的,好像为了躲避太阳直射而跑进树荫底下的游客。


“好了,可以了。”男人忽然说,拍了拍罗西南迪的手背让他停止。“感觉很不错。谢谢你。”


罗西南迪把两条手臂叠在椅背上,观察对方肩背上浮起的红痕。他希望自己没有把医生弄痛。一串混着叫骂的笑声冲进鼓膜,他转头望向窗外,看到几个大孩子从大道上跑过,依稀可见混在其中格外闪耀的金发。


“多弗。”他喃喃地说。男人也转过头,向外面看去。


“你不和他们一起吗?”


罗西南迪想起,第一次见到医生时,对方也提出了类似的问题。


“其实哥哥带我一起玩过几次。我做什么游戏都笨手笨脚的,冒失和摔跤看几次也就不好笑了,其他人应该觉得我很没意思吧。不过,要是真有谁想欺负我,多弗也不会允许。”


罗西南迪伏下身,医生后脑勺的发尖戳着他的鼻尖,有些痒。


“但我不太想和他们一起。他们年龄都比我大,而且一些想法让我觉得害怕。比方说,要是在路上看到蜘蛛,他们会用石块掷它,比谁扔得准。明明只是很小,没有毒,遇到人会惊慌躲避的蜘蛛。”


“和你同龄的孩子呢?”男人又问。


“住得离这里远一些。有时学校里的同学也会邀请大家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但我不想打碎别人家的杯子。”罗西南迪轻快地说,“有人说,孤僻内向的小孩,以后也成不了大器。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比起主动认识新朋友,我更喜欢和家里人待在一起。”


医生的黑发在阳光下很亮,罗西南迪盯着上面像星星一样闪烁不停的光点,觉得十分有趣。


“医生,你好像真的是独来独往。”他向前伸出头,越过医生肩膀看着对方的侧脸,“不会觉得寂寞吗?”


“我也有家人。他们偶尔会给我写信。”男人解释道。


“不和特拉法尔加太太住在一起也没事吗?”


罗西南迪突然想到班上那些单亲家庭的同学,也许医生怀抱一些不方便讲的隐私,但话已经出口,没办法收回了。他十分懊悔,对方却噗嗤一下笑了。


“我说的家人,是我的父母和妹妹拉米。拉米还没有嫁人,所以她是‘特拉法尔加小姐’。”


罗西南迪也不好意思地小声笑了。


“因为上次听到医生朋友的留言,我默认医生也成家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


“如果我说,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结婚生子,你会觉得奇怪吗?”问出这句话时,医生的语调很平淡。


“不,”罗西南迪反应很快地回答,“我有一个远房表舅,四十多岁了,一直独自一个人,致力于慈善工作。我爸爸说,那是他选择的生活。”


医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罗西南迪也直起了身。除了第一次的特殊情况以外,特拉法尔加医生从来没有对他下过逐客令,不过罗西南迪一直很谨慎地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不会在医生家耽搁很久。


当天晚上,父亲在厨房奋力洗着炖锅,他和哥哥、母亲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


“我以后也会结婚吗?”望着屏幕上牧师祝福新人的画面,罗西南迪不由得自言自语。多弗转头望着他,一脸诧异,母亲愉快地轻笑起来。


“我的宝贝罗西也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不是。”罗西南迪赶快摇头,“我只是想象不出自己离开这里,和别的人住在一块。多弗呢?”


“我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觉得有趣到愿意与她结婚。”他的哥哥气定神闲地说。


母亲弯下腰,把兄弟两个一起搂住。


“不管以后会不会结婚,要是你们有了喜欢的人,让我也认识一下呀。”


“妈,别总这样。”


多弗不情愿地挣扎,罗西南迪则心安理得地享受母亲温暖的怀抱。很快到了上床睡觉的时间,母亲再一次拥抱过兄弟俩,又分别吻过他们的额头。罗西南迪换上睡衣时,后背的痛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他关上灯,走到窗边,看到医生的诊所依然亮着光。


电话,写信,这些事罗西南迪当然也喜欢。但如果把他一个人关在空旷的大房子里,不出三天他就会打破窗户落荒而逃。


特拉法尔加医生睡下之前,不会有人给他一个拥抱,祝福他做个好梦。也许那就是医生总戴着黑眼圈的原因,罗西南迪想。







“义卖?”


多弗坐在餐桌对面,墨镜挡不住脸上的惊讶。


“是的。”罗西南迪拿出了笔记本,“秋季学期的第一个重要事项。我记得哥哥上小学时,每次都会赚好大一笔,所以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以前每年的义卖活动,你不是都是跟着班上的小组随便参与一下吗?不会有人期待你的销售额。”


虽然话不好听,但多弗指出了事情的关键,罗西南迪也很同意这点。推销简直是他最不擅长的事物之一了。


“但是这次不太一样。”他耐心地说,“没有小组了,我只能靠自己努力。而且老师说,这一次筹来的义款会捐给隔壁镇的特殊儿童学校。上个学期,他们到我们学校来交流,很多孩子都只是天生聋哑,其实非常聪明。我希望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


一边说,罗西南迪一边拿起笔。


“所以,哥哥都卖过哪些商品?有哪些叫卖的窍门呢?”


“我没有做任何事。”多弗耸了耸肩,“我找到班上最热心于义卖的几个家伙,提出对应的条件,交换他们四分之一的销售额。”


“条件?”


“成绩差的人,给他辅导功课。被欺负的人,陪他一起放学回家。也有找不到什么弱点的人,不过我打听到他正在收集玩具卡片,于是跟他说,可以分给他我的小弟们的收藏,后来他把义卖时赚的钱分给了我一半。”


罗西南迪张大了嘴巴,又慢慢闭上。他早该想到,他的哥哥做的事,自己根本借鉴不来。


“总之,先来考虑一下卖什么吧?”母亲收拾好了剩菜剩饭,也坐到餐桌旁边加入了对话。“我想想,之前经常有孩子推着小推车上门卖冰镇橘子汁。”


“买来大桶的饮料,分装到纸杯里,再加入冰块,应该不难。”父亲说。


“罗西会在路上把它们全洒掉。”多弗说。


“那么,我可以在下班之后陪他去。”父亲说。


“谢谢你,爸爸。但我想要靠自己完成这次义卖。”罗西南迪说着,从列表上划去“饮料”这一项。


“以前我们班上有很多人卖书。”多弗又说。


“罗西的书柜里,也有不少旧书吧?”母亲问道。


“可是我喜欢那些故事,我想一直留着它们。”罗西南迪又划掉了一项。餐厅里安静了片刻,父亲用两只手支着下巴苦苦思索,母亲则环顾四周,似乎想要寻找一些灵感。突然,她看到壁柜上的装饰品,高兴地拍了一下手。


“美术和手工呢?罗西很擅长画画。还可以用家里的材料做些小动物,小摆设。”


“我画的都是很粗糙的临摹,恐怕不会有人想买。手工和卖饮料是同样的问题,没有爸爸的帮助,我只会弄坏东西……”


明明是自己在寻求帮助,却一直在否决大家的提议,罗西南迪感到十分为难。父亲却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到自己的工作室,抱来一摞彩纸,笑呵呵地说。


“那么,要不要用纸来做手工?彩纸多得很,撕坏了也没关系。”


罗西南迪眼睛一亮。他感到这条路线似乎可行。


“人们喜欢自己感受折纸的乐趣,不一定想买其他人叠好的东西,最好再加一些能刺激人购买意愿的商品。”多弗说着,转过头冲向母亲,“妈,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一种新的甜饼?”


“对呀,你们今天早上吃的就是。”母亲把手指对在一起,微笑着对罗西南迪说,“虽然是我写的配方,但如果从面粉过秤,到烤制装盒,全都是罗西自己动手做的,那也算是你个人的成果吧?”


计划一旦敲定,实施起来就简单多了。周末,罗西南迪在父亲的指导下笨拙地对付那些白纸,手上被剪刀磨出好几个茧子,指缝间全是胶水的痕迹。机械的动作刻在了他的手指之中,即使在梦里罗西南迪也不自觉地把手捧在胸前,折叠着那些看不见的纸。相比之下,做甜饼反而简单一些。母亲事前在地上垫了一大块布,他就算失手把面粉打翻,也不会造成什么灾难。而有多弗的监督,他也不会错过把静置的面团分成一个个小块的时间。在烤盘上按成圆形的甜饼出炉之后焦黄焦黄的,看起来既美观又可口。


商品已经准备就绪,罗西南迪把它们小心地分装到纸盒里。第二天周日早晨,纸盒被装进母亲给罗西南迪的篮子,上下都垫了两层厚布,这样就算他在路上摔倒,也不会对它们造成损害。父亲、母亲和多弗站在门口祝他一路顺风,罗西南迪走出院门时,才想到他一直忙于手工,完全没有思考过贩卖的策略。


纸艺和甜饼。有小孩子的家庭,应该更喜欢这些东西。


然而与他的想法相悖,罗西南迪的脚已经朝向了第一站,离自家最近的一栋房屋——医生的诊所。


十分钟以后,罗西南迪站在诊所的台阶上,把篮子握得更紧了一些。他还没有从正门来过医生的家,因此感到十分兴奋。这边的墙壁上没有设置门铃,他通过磨砂玻璃门向内观察了一小会,直接推开门,走进了候诊室。里面有一个摆放着电话的木桌,两张浅色的沙发,左右各有一扇门,但只有右边的开着。罗西南迪走过去,看到门背后是另外一个房间,穿着衬衫和牛仔裤的男人正坐在窗边写着什么。听到他的脚步声,对方抬起头来,脸上短暂地显出愕然,随后站起身走了过来。


“义卖吗?”


罗西南迪点点头。


“所有款项将会捐给特殊儿童学校。”他用严肃的口吻说,然后把篮子抱到胸前,鼓起勇气掀开了盖布。


“一美元可以买到五只纸心,或者三只纸玫瑰,或者一大块甜饼。”罗西南迪流畅地报出多弗帮他拟的价格。多弗说,有人不喜欢吃甜饼,所以最好分开卖,而一美元一盒的售价简单明了,可以让买家不动脑筋就买下来。罗西南迪觉得,医生可能就是不太喜欢甜饼的人。


“不想买也没关系的。”看到医生仔细审视着篮子里的纸盒,罗西南迪强调地说。


“现在我身上没有钱。你等一会。”


男人从他身边经过,穿过候诊室,打开关着的那扇门。短短一瞥中,罗西南迪看到门那边是他每次从后门造访时落座的客厅。他抱着篮子站在原地,满心喜悦地等待医生回来。甜饼对牙齿不好,特拉法尔加医生是会选择纸心,还是纸玫瑰呢?


等到医生的身影再度出现,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币。他弯下腰,把它递给了罗西南迪。


“全都买下来够吗?”


看着那张五十美元的钞票,罗西南迪张大了嘴巴,这次久久也合不上。察觉到男人还等着他的回复,罗西南迪费劲地说。


“我以为不会有很多人买,一共只准备了二十盒甜饼和十盒折纸。所以还多二十美元。我没有带那么多钱……”


“那就先欠着吧。”男人接过他手上的篮子,把钞票塞进他手里,又把纸盒一个个从篮子里拿出来,放在候诊室的木桌上。对于罗西南迪来说,五十美元算是天文数字了,钞票在他的手中像刚烤的土豆一样热,他倒了几次手,最终还是把它折好,揣进裤兜,于是它就像暖气片一样烘烤着他的腿。


此时,医生已经拿出了所有纸盒,把篮子递回给了罗西南迪。


“医生,你买它们也是为了病人吗?像那些柠檬水一样?”他问道。


“对。”男人打开一个纸盒,看了看里面纸做的红心,“我没有时间专门到店里去,对装饰品也看不出好坏。能从你这里买到这些小玩意,我也乐得轻松。”


“但愿它们能换来病人的笑容。”罗西南迪想了想,又说,“不过,所有东西都是我亲手做的。我希望医生也去尝尝那些甜饼,我试过味道,很好吃的。”


“我会的。”男人温和地说。


就在几分钟以前,候诊室的木桌上除了一个电话机、一个笔记簿以外还是空荡荡的,所以罗西南迪明白,那些装饰品和甜饼对于医生来说,或许确实“需要”,但绝不是“必要”。裤兜里折起的钞票仿佛更加烫了,罗西南迪心中也溢出一种滚烫的情绪,促使他丢下篮子,走上前,用力抱住了医生的腰。


“真的太谢谢你了,医生。”


男人吓了一大跳,向后退了半步。牛仔裤的皮带扣硌在罗西南迪的胸口上有一些疼,他稍微放松了手臂,但没有完全放开。他知道,即使现在跑回家取一张二十美元的钞票,眼前这个人也一定不会收下,所以就有些任性地用拥抱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他的脸贴得很紧,甚至感到了对方薄薄衬衫下的肋骨。不同于白大褂上常有的苦涩消毒水气息,医生的衬衫散发出一种很清淡的野雏菊般的花香,幽幽地往罗西南迪的鼻腔里钻,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几口。


“好了,放开我。”男人一边说,一边轻轻推罗西南迪的肩膀。他松开手,仰起头,看到医生苍白的脸上涌出血色,像灿烂的晚霞一样堆积在眼圈下方。


“你回家吧,我还有事情要做。”说完以后,医生很快地补充道,“我在给妹妹写回信。”


罗西南迪拿起篮子,把布盖好,最后留下一个微笑,走出了诊所大门。


他没有按照医生说的那样直接回家,而是慢慢走到了小镇另一侧的公园,荡着秋千打发掉一天剩余的时光。他用身上的零钱买了一根热狗当午饭,努力就着酱汁把面包全部吃掉。傍晚,他提着空篮子走在大道上,小镇的邮递员骑着自行车风一般掠过身边,车筐里挤得满满当当,或许里面就有一封寄给远方的特拉法尔加·拉米的信。回家以后,罗西南迪向家里人传达了商品全部卖光的好消息,餐桌上食物的香气与父母对他的称赞彼此交织。他没有说谎,只是巧妙地从中略去了医生的信息。


五十美元的钞票最终捐了出去。但和特拉法尔加医生之间的秘密,永远地印在了罗西南迪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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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