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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罗】住在隔壁的医生(1)

约5k字,未完。年龄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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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像往常一样平和而安宁。太阳距西边的山头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因此也孜孜不倦地散发着夏日的热意。罗西南迪一个人背着书包极慢地走着,这并非因为他感到疲惫,或者在想事情,或者突发奇想打算在回家路上模仿乌龟。他是个天生笨拙的孩子,即使是在平坦的乡村大道上,只要稍不留心就会摔跤,把膝盖甚至下巴磕得青紫。从上小学起,他就明白自己无论多么努力也无法像其他人那样毫无顾忌地跑跳。但是为了稍微减少一些母亲脸上担忧的神情,在像这样的归途上,罗西南迪总是小心翼翼地行走,集中精神掌握住平衡感。


今天,学校的主课老师请了假照顾生病的家人,所以早早就放学了。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所以就算摔倒了,也不会特别难堪。平时着手准备晚餐前站在门口闲聊的主妇们,现在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编织着毛衣,或者打一个小盹。罗西南迪抬起头来,远远地看到自家的白色屋顶。他把快要滑落肩膀的背包带往上提了一些,又抬脚看了看鞋底——很好,没有沾上落叶或者塑料片。他决定再走快一点。


一抹白色忽地窜过他的视野,罗西南迪停下了脚步。他认得它,那是镇口附近杂货店老板养的小狗,名字大约是波蒂。这只小动物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两户人家之间平坦的草地,冲向它眼中的目标。在路线的尽头,是一排从早春到晚秋长时间绽放花朵的月季围篱。


“喂,那边危险!喂!!”


罗西南迪曾经摔到过月季丛中,尝过那些看似温和的植物枝干上尖刺的厉害。他不由得一边大声喊波蒂的名字,一边跟了过去。小狗回头看到他,快乐地原地转了两圈,但并没有就此停下来。草地很长也很宽,罗西南迪边喊边追,炎热的日光隔着刘海烘烤额头沁出汗水,他以冲刺的速度跑过大半块草地,很快就气喘吁吁。但就算解除对自己的限速,也无法轻易弥补与追逐目标的距离。他跟随小狗转过一个钝角的弯,看到那抹白色忽地消失在绿叶和泥土之间。


罗西南迪在原地站了几秒。他犹豫了一会,小心地趴下去,膝盖压弯干燥的草叶上,头向下微移。他这才看到,篱笆下方有一个隐秘的破口,而小狗已经跑到了对面人家的院子里,一只肥胖的灰猫正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小狗摇着尾巴去舔大猫的后脑勺,猫耳朵懒洋洋地抽动了几下,眼睛仍然闭着,舒适地享受与自己不同种族的生物的示好。


看来,这条月季下的通道它们早就轻车熟路,是他太多事了。罗西南迪放松地笑了起来,擦了擦手和膝盖,站起了身。这时,罗西南迪发现四周的风景有些陌生。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发觉自己跟着波蒂跑到了一条从未来过的小路里。在月季丛的旁边,是另一户人家的铁栅栏,顶端尖如长矛,风雨让它们锈迹斑斑。罗西南迪想到了图画书上城堡的防御设施。


栅栏背后的另一片白色猛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窗玻璃很干净,犹如不存在对空气和光线的折射,所以在半拉开的窗帘底下,那竖着的椭圆型白色轮廓也格外清晰。两个深邃的空洞,凹陷入内的颧骨,整齐的一排牙齿。罗西南迪瞪大眼睛,和它对视了片刻。他不害怕骷髅,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别人家中看到这样怪异的装饰品。


过了几秒,他才想到,被铁栅栏围着的大概是特拉法尔加·罗的家。


四个月以前,小镇上搬来了一位医生。他买下罗西南迪家旁边空置的一处房产,以此为根据地开办了一家小小的家庭诊所。房屋正门稍作装修,挂起白色的牌子,充当诊所的门面。父亲说,诊所每周日休息一天,不过医生成天待在家里,如果有急症病患在休息时间去找他,也会得到接待。市中心的医院不远,开车大约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不过,家附近有一间诊所,突发情况时能随时找到专业的人照看,还是会安心许多。


也许是对天生冒失的一种补偿,罗西南迪的身体结实又健康,平日里磕碰的小伤大多由母亲帮忙处理,所以还没有正式地与特拉法尔加·罗见过面。但他知道医生是个黑头发的年轻男人,也听说过一些他的传言。班上有同学的弟弟在换牙时血流不止,被带去诊所,特拉法尔加·罗拿着拔牙钳,一脸狞笑地揪下他摇摇欲坠的门牙。中午的教室里,被害者的哥哥作为围观者把这段经历描述得绘声绘色,男生们龇牙尖叫,女生们窃窃私语,但罗西南迪没有信以为真。他偶尔看到过几次特拉法尔加·罗,男人像所有医生那样面色冷峻而严肃,很难想象出他狞笑的样子。此外,镇上消息最灵通的装修工在帮父亲修水管时,也提到过特拉法尔加·罗。他说,那个人原本是大城市的医生,本应该前途辉煌,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个边缘地带,也许医术不佳出了什么事故。罗西南迪的母亲因为长年的偏头痛也去过一次诊所,拿了几支糖浆回来。她说,医生告诉她偏头痛的成因复杂,无论什么药物都只能充当安慰剂,重要的是多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保持心情愉快。从那以后,天气晴朗的周末,当多弗和罗西南迪帮父亲打理后院时,总会先把摇椅拽出来,让母亲坐在上面看书晒太阳,大家在除草剪的声响中愉快地闲聊。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药方起到了作用,这个夏天,母亲的头疼很少出现了。综合各个渠道得到的印象,特拉法尔加·罗就像一张纸人,逐渐在罗西南迪心中立起了轮廓,大部分时间是神秘的黑色,时而变作血的鲜红。总的来说,罗西南迪觉得他应该是个称职的医生。


不过,世界上没有不怕医生的小孩。即使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对特拉法尔加·罗带有偏见,但男人的黑眼圈那样浓重,嘴角那样僵硬,除非事情到了必要的阶段,罗西南迪一点也不想主动靠近他。


医生搬来后不久,母亲送去了自家烤制的杏脯面包,那时,罗西南迪正和多弗一起在二楼的卧室里拼拼图。两个人挤在窗口看着母亲和身穿白大褂的高大男人说话,对方接过盒子,有礼貌地低头表示感谢。


“有意思的家伙。”他的哥哥评价道。罗西南迪不知道他这句话从何而来,不过多弗向来喜欢电影中的反派。罗西南迪望着诊所牌子上心形的图标,希望自己永远不要有造访隔壁的那一天。


然而此刻,罗西南迪就站在特拉法尔加·罗后院的栅栏旁边。每天罗西南迪上下学时都会经过诊所正门,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近邻居的后院。他再度环顾四周,周围静悄悄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罗西南迪咽了口唾沫,紧紧抓住铁杆,踩着栅栏上的花纹爬了上去。他把头从栏顶尖矛的间隔中钻出,伸长脖子,好更详尽地观察那具医用骷髅。


学期即将结束,等待他的是期盼已久的暑假。大多数课程已经完成考试,罗西南迪的分数像以往一样不好不坏,处于中游。目前,他在学校的遗留事项,就只剩艺术课的作业——以“航海”为主题,画一幅作品,明天就要交给老师打分了。


和生来优秀的多弗不同,罗西南迪的成绩普通得不值一提。即使题目大部分都会做,他也总因为粗心大意而与正确答案失之交臂。他的作文用词简单到让老师看过就忘,唱歌因为心慌怯场声音小得像蟋蟀在叫,体育更是能不受伤地跑完全程就是万幸,只有艺术算是他极少的擅长科目。拿起画笔时,罗西南迪的手很稳,选择的色彩也总能得到老师的称赞。所以至少在这一科上,他希望能稳稳地拿回一个A。恰好最近他看了一本关于海战的小说,海军和海盗狭路相逢的场面让他心潮澎湃,便想用自己的笔试着画下来。参考书上的图片描绘数世纪以前的船只和武器并不困难,唯一的问题在于海盗旗。罗西南迪用铅笔画了好几次草稿,笔下的线条总是不成形,比起骷髅更像一只镶嵌了三个巧克力块的曲奇。罗西南迪喜欢帅气的海军英雄,所以海贼一方也要有足够的威胁感,才能凸显出这场战斗的份量,半吊子的海盗旗就像打翻的墨水一样毁掉整个画面。


现在,一个真实的、完整的骷髅就站在他的面前。罗西南迪更仔细地观察着它,从头顶的弧度到下巴附近的裂缝,把每一处细节烙印在心中。直到一闭上眼,眼皮前能迅速浮现出骷髅的样子,宛如被海盗敲下一个印章,他才感到满意。好了,现在赶快回家,把画面誊写到纸上。罗西南迪一边想,一边把视线从骷髅身上移开。也是这时,他注意到,一个面容比骷髅还阴森的男人,就站在白色骨架背后冷冷地盯着他瞧。


罗西南迪惊恐地大叫一声,从铁栅栏上摔了下来。


装了几本课本的背包垫在他的背后,他没有摔得太痛,不过肘部和手掌都擦伤了。他小声吸着气,缓慢地爬起来,埋着头不敢再往窗户那边看。骷髅的轮廓还清楚地印在眼帘上,没有被黑发男人紧绷着的脸代替,现在回家还来得及。不过母亲也教导过他,做错了事要及时道歉。罗西南迪用手按了按怦怦作响的胸口,下定决心,沿着铁栅栏走了几步,从微开的栅栏门间钻过。他踏过野蛮生长的杂草,踏上台阶,踮起脚使劲按下后门旁边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门铃。


大约过了十几秒,门打开了,现出白大褂的一角。看到他,男人似乎十分惊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罗西南迪深深地低下头。他的认错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罗西南迪又惴惴不安地抬起眼睛。男人正在沉默地打量着他,表情看不出是生气还是不满,他紧张地舔了下嘴唇。


“我是在看那只骷髅。”罗西南迪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艺术课的作业要画海盗旗,我实在不会画,刚才碰巧看见了,没忍住就爬了栏杆……”


越解释,他越感到羞愧,舌头开始在齿间乱撞。


“那个,是刚才弄的?”男人忽然问道。罗西南迪不明所以,男人指了指他的胳膊。罗西南迪歪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一边手肘破了一个口子,流了不少血。他赶忙用另一只手挡住。


“没事的。我总是笨手笨脚,这种伤是家常便饭。”


男人俯身拨开他的手。


“你的手那么脏,别乱碰。”说着,男人把门开得更大了一些。“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留下一句命令式的话语,不等罗西南迪回答,男人就转身向里面走去。罗西南迪拔脚追了上去,不忘记关好后门,自己也很惊讶心中竟然没有几分犹豫。男人虽然语气格外冷淡,但从只言片语中,罗西南迪也已经模糊地捕捉到对方并无恶意。也许没有责备他还要帮他处理伤口,仅仅出于这位医生的责任心,但罗西南迪莫名觉得,在这个房子里,他会是安全的。


“坐这里。”


按照男人的指示,罗西南迪把书包放在一旁,弯腰坐在茶几旁边的沙发上。客厅冷清得四壁皆空,和摆放着各类装饰品和父亲亲手做的手工的自家大不相同,但是刚刚犯了错,罗西南迪克制自己不去探头探脑,只是望着白大褂的衣角消失在远处的走廊。不久之后,男人一只手拿着玻璃杯,另一只手提着医药箱走了回来。


“抱歉,只有柠檬水。”男人把杯子放在罗西南迪面前,有些拘泥地说。


“我喜欢酸的。”


为了表达自己说的是真的,罗西南迪立刻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中除了几片柠檬以外,还加了冰块和蜂蜜,他本就有些口渴,忍不住把这酸甜冰凉的饮料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男人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打开医药箱,取出几个药瓶和棉签,罗西南迪老实地伸出手臂。此时,他对特拉法尔加·罗的恐惧已经转化为强烈的好奇。


“会有些疼。”


罗西南迪点了点头。从清理伤口,消毒,再到上药,冲洗,他一声都没有出。这当然是因为他早就熟悉了皮肤破损的疼痛,但更重要的是,医生那双骨节突出的手的一举一动仿佛比母亲还要温柔。看着对方把东西整理好,依次放回原位,罗西南迪向前挪了挪屁股,倾过上身。


“医生。我叫唐吉诃德·罗西南迪,就住在旁边。”


“我知道你。”男人抬起头,罗西南迪这才发现医生的眼睛是金色的,在午后的光线中显出与黄铜相近的色泽。“总是独自一个人。不和朋友一起吗?”


没想到对方竟然关注过自己,罗西南迪很是惊讶。


“我太冒失了,玩游戏时一直摔跤,也会给大家泼冷水吧。”他咧嘴笑了笑,“不过没关系的,一个人也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还有哥哥陪我。”


也许是为了更好地与他的视线平齐,男人的上身又向下沉了一些,手握在一起,小臂搭在向外张开的大腿上,黑眼圈中射出锋利却不刺人的眼神,就像矿石的结晶。也许医生向病人问诊时也是这样的表情,罗西南迪想。


“你妈妈的头痛怎么样了?”男人又问。


“最近好多了。”罗西南迪高兴地说,“多亏了医生的建议,经常带她到后院晒太阳,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疼过了。”


“照顾她的是你们,我什么都没做。头痛不是什么大问题,平常注意随时关注。”


男人啪地合上医药箱,站起了身。想到今天是工作日,对方也许需要随时接待病人,罗西南迪也赶快站了起来。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医生。我也先回家了。”


男人简单地颔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骷髅的样子,还记得吗?”


“记得!”发现对方竟然认真对待自己的解释,罗西南迪心里又是一阵喜悦的水流。他看了一眼桌上只余柠檬片和半融化的冰块的水杯,踌躇几秒之后,鼓起了勇气问道。


“但是如果……如果我不小心忘了,还可以来拜访医生吗?”


“不是看病,就从后门按门铃吧。我不送你了。”


看着男人提着药箱走远,罗西南迪也背起书包,从来时的路离开。虽然手臂和手掌根的擦伤都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带着一种格外轻松的心情跳下台阶,穿过特拉法尔加·罗的铁门。他沿着铁栅栏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转过一个拐角,视野忽然开阔,眼前就是自家房子的后院。父亲向来喜欢打理植物,院子周围没有冰冷的金属栅栏,而是一圈精心修整过的沙伦玫瑰树篱。罗西南迪从树篱入口处跑进院子,推开惯常不上锁的后门。


“妈妈?”


他大声喊道,运动鞋咚咚地踩在木地板上。母亲擦着手从餐厅走出来,似乎正准备做晚饭。


“罗西?今天怎么从后门回来了?”


罗西南迪放下书包,一边帮忙从橱柜中拿出碗碟,一边热切地向母亲讲述自己怎样追逐小狗又看到骷髅,怎样从铁栅栏上摔下,怎样提心吊胆地敲门解释,而他们的邻居——看起来凶巴巴的特拉法尔加·罗医生又是怎样好的一个人。他还举起手臂给母亲看涂抹过药水已经不再渗血的伤口,母亲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他还说,我以后想看骷髅也可以去!”罗西南迪兴奋地提高声调,随后又不太确定地降低了声音,“不过,也许只是为了赶快把我打发走。他好像很忙。”


“我想,既然是特拉法尔加医生说的,应该不是客气话。”母亲微笑着系上围裙,顺手把他挡住眼睛的刘海拨开,“那个人性格相当认真呢。”


吃过晚餐以后,罗西南迪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到书桌前,拿出水彩笔,展开搁置了几天的作业。回忆着玻璃窗边的模型,他很快在海盗旗帜上画下一只写实的骷髅头。少许凹凸的额角,宽大的下颌,他创造的头骨第一次漫出恐怖的氛围。罗西南迪欣喜地看了它一会,又在后面加上两道大腿骨,然后给画涂上颜色。


然而,在用漆黑的粗笔反复涂抹两只眼窝时,骷髅的影像渐渐淡去。罗西南迪脑中浮现的,是特拉法尔加医生的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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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开头之后满脑子都是:爱丽丝罗西南迪追着白色小狗跑进不思议的世界与红心王相遇。

其实这个是月行列车,但距离车有好大一段路程,两个人终将成为大变态,所以还是确定什么都能接受再看(!)(说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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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30